2008年8月26日星期二

多样化的世界

(《信报》专栏文章)


冷战结束,弗兰西斯.福山宣称历史已经终结,自由资本主义一劳永逸地获胜。当时我就著文予以反驳:历史远未终结,各种不同制度仍然并存,互相竞争,互相渗透。社会的发展不会是一种制度取代所有其他制度。世界不会只有单一模式,而是多元的。


福山的《历史的终结和最后的人》这本里程碑式的著作得到新保守派的高度赞扬。公然鼓吹帝国主义的恰尔斯.克劳特海默为该书写的狂热赞美的简介说:“大胆,流畅,才气纵横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


2004 年二月,福山出席新保守派智库的一次晚宴,主讲人就是专栏作家恰尔斯.克 劳特海默。他说,美国在伊拉克取得了“几乎不折不扣的成功”。听众热烈鼓掌。福山感到震惊。尽管他赞成美国输出民主。但是他认为新保守派对于无情的暴力有 着浪漫蒂克的迷信。在他看来,伊战取胜前景渺茫。他著文提出“现实主义的威尔逊主义”,跟新保守派拉开距离。被舆论界普遍认为是令人瞩目的决裂。


《纽约时报》执行总编辑比尔.凯勒十七日撰文,引用《金融时报》美国版主编克里斯蒂亚.弗里兰德的文章说,1989年福山的“历史的终结”一文认为自由民主获得决定性的胜利,“邪恶帝国和赤色中国落在了自由和繁荣的后面”。文明选择了我们(指西方)。但是俄军击溃格鲁吉亚,中国上演奥运奇观,她宣布世界进入了新的权力主义时代。


凯 勒写道:中国“把奥运办成显示体育威力和全球声望的欢乐表演,而不需收敛其压制和控制的冲动。”他还污蔑国际政要参加开幕式是“对中国叩头”。这还不算。 《纽约时报》还于二十三日发表头条社论,指责中国没有遵守对国际奥委会的承诺,没有批准任何抗议示威申请,并且以“扰乱社会秩序”,逮捕了申请人。


至于俄国,凯勒写道,1989 标志苏联帝国的终结,也是一个开始:对于俄国灵魂遭受屈辱的刻骨怨恨。对此,普京感受最深。他忍受了富裕而自以为公正道德的西方的训斥。他眼睁睁看着美国囊括了他的邻邦,入侵他在伊拉克的盟友,并且主宰欧洲的政治地图。凯勒把格鲁吉亚之战说成是存在主义的报复。


凯 勒说,中俄逐渐走到了一起,如今都容忍一定程度的企业精神和社会放纵,以不威胁他们的统治为度。他们都相信,只要有一点机会,加上民族自豪感就能够保持国 内稳定。中国对台湾和日本做了大量外交工作,并以其资本影响世界。普京也宁可利用经济杠杆,以其石油欺侮人。而美国则陷入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泥淖之中。国际 声望低落。


总之,凯勒写道,看来,历史又回来了,而且并不在我们(西方)一边。


对 此,福山立即做出了回应。他于二十三日在《华盛顿邮报》上发表文章“他们只能走那末远”,声称历史不在中俄一边。他承认美国在世界体系中的主导地位正在滑 落;俄中的权力主义加现代化不失为挑战自由民主的一种模式,似乎有许多模仿者。因此有人认为我们已经回到冷战,回到了历史。他也承认世界进入了法里德.扎卡里亚所说的“后美国时代”。但是他声称民主和资本主义仍然没有真正的竞争对手。


如果说自由民主是普世价值(在不同的时空,也会有不同的具体内涵),资本主义则可以存疑。资本主义的原型美国如今无视国际法,践踏本国宪法,肆意破坏法制,使本国经济跟世界经济同步衰退。实在没有甚么可以夸口的。


资 本主义也可以有不同模式。美国模式跟欧洲模式就有很大的区别。福山的观点可以称道的是,他看到权力主义并非千篇一律,而是有不同层次,各有特点。他应该把 这个观点延伸到逻辑的终极:世界上各种制度百花齐放,推陈出新,不断变化。现代世界太复杂了,不可能有某种单一模式,压倒一切。世界是多元的。


最后,北京奥运公认是精彩绝伦,无与伦比。《纽约时报》肆意贬低是徒劳的。它显示了中国经济,政治力量的强大和民族的凝聚力。本来对中国并不友好的NBC 体育运动主播鲍勃.寇斯塔对于中国人民的友善,包容,真诚的民族自豪感也是赞誉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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