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2日星期日

纽约爱乐在平壤

纽约爱乐乐团应朝鲜政府的邀请,并得到国务院的批准,到平壤演出一场音乐会。这是历史性的大事。尽管朝美双方都低调处理。白宫发言人佩里诺声称那仅仅是一场音乐会,不是漂亮的外交成就,既不损害,也没有帮助美国的外交努力。那当然是一场音乐会,却远远不止是一场音乐会。显然“邪恶轴心”之一希望同最凶恶的敌人美帝国主义改善关系,才发出邀请。所以有人把它比作当年周恩来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展开乒乓外交。意义深远。只不过朝美改善关系难度也许更大一些。金正日和到南韩参加新总统就职典礼的国务卿赖斯都没有出席音乐会,说明双方关系乍暖还寒。

节目的安排也煞费苦心。要充分体现乐团的特色,以通俗易懂,节奏明快的瓦格纳“罗安格林”第三幕前奏曲开始,继之以人们熟悉的德沃夏克“新世界”交响曲。这是乐团委托作曲家写的歌颂美国的乐曲。当然少不了美国作曲家的作品。还有甚麽比格什温的“一个美国人在巴黎”更合适?乐团指挥洛林.马泽尔在解释乐曲时,表示也许有朝一日,会有“美国人在平壤”乐曲问世。

演出高潮出现在加演节目,流行南北朝鲜的民间乐曲“阿里朗”。这是乐团团长萨林.梅塔(著名指挥祖宾.梅塔的兄弟)早在访问平壤安排演出时,就决定下来的节目。短笛在竖琴陪衬下,奏出长长的幽婉旋律。听众如醉如痴,台上台下心灵交融。曲终,听众起立欢呼,长达五分钟之久。许多人含着眼泪,互相招手。

朝鲜文化部副部长说:“纽约爱乐乐团的全体成员打开了朝鲜人民的心扉。乐团低音提琴手笛克说:“那真是激动人心的经验。”“那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欢乐与悲伤,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心灵交流。马泽尔说:“如果回顾起来,这真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我们大家都会感到十分自豪。”

纽约爱乐访问平壤是朝鲜战争以来,访问北朝鲜的最大美国文艺团体。乐团成员,工作人员,记者和每对夫妻出资十万美元的赞助人等约四百人。他们受到朝鲜政府的盛宴(鹌鹑蛋,烤羊肉)款待,并且以传统舞蹈专场为客人们演出。公共电视现场直播由ABC记者伍德罗夫(此人曾在伊拉克负重伤)主持。他在介绍背景时,不免要突出朝鲜的阴暗面。这个长期闭关锁国的北朝鲜,如今有了逐步开放的迹象。这是好事。

乐团做破冰之旅,文化交流的先锋是有先例的。例如1956年,波士顿交响乐团访问苏联。接着,纽约爱乐也到苏联演出。1973年费城交响乐团访问北京和随后来的小提琴家斯特恩,我都曾采访过。印象最深的是采访柏林爱乐指挥大师卡拉扬。那次飞京的汉莎航机跟临时制作的舷梯不配合,一位大提琴手下机时,摔断了腿。卡拉扬的助理告诉我,如果摔伤了大师,比摔伤总统还要严重。

纽约爱乐亚洲之旅还包括香港,上海,北京和汉城。遗憾的是据报道,没有让华人明星在中国演出。这里说的是乐团副指挥张弦和首席双簧管王亮。他们只在香港由张弦指挥,王亮演奏了里卡斯特劳斯的晚期作D大调双簧管协奏曲。这两人是非常杰出的青年音乐家。三十五岁的张弦出生在丹东。她在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取得学士和硕士学位。来到美国辛辛那提大学音乐学院读博士。她曾任中央歌剧院指挥。她是马泽尔/维拉尔指挥比赛的共同冠军。2004年被马泽尔任命为乐团助理指挥。次年升为副指挥。她曾经客座指挥过许多世界著名乐团,名声极好。前不久,我在林肯中心听过她指挥纽约爱乐演奏的贝七--号称舞蹈交响曲的贝多芬第七交响曲。她精力充沛,乐队完全在她控制之下,激情洋溢,特别是最后乐章直如万马奔腾,达到高潮。散场后,我问一位素不相识的中年美国人:你对我们的微型(她大概只有五英尺高)指挥印象如何。他赞不绝口,说她前途无量。张弦为了到中国演出,特地取消了跟多伦多交响乐团的合作演出,推迟了指挥伦敦交响乐团之约。她们对于仅仅在香港演出,感到意外。

出生在青岛的王亮是天才双簧管演奏家。2005年年仅二十五岁的他就被任命为辛辛那提乐团首席双簧管。次年又被马泽尔任命为纽约爱乐的双簧管首席。同伴们惊叹他能够完美地跟其他声部配合得严丝合缝。他每天用许多时间自己精心制作簧片。演奏莫扎特的乐曲,簧片较薄;演奏马勒,簧片略厚。中国自己培养出来的尖子,世界著名乐团争相邀请他作首席的王亮,居然不能登上中国舞台独奏演出。他的亲人们特地赶到香港,听他的演奏,却不能在国内为他助兴。王亮说:“奥运即将在中国举行。经济形势很好。人们为作为中国人感到自豪。但是演出似乎中国人不如西方人。令人难以理解。”谭盾说,也许安排节目的人不知道王亮是顶级表演艺术家。中国音乐家在海内外崭露头角,节目安排人却大大落后了!

为甚麼没有让她(他)们在中国演出?安排者只认名气。特别是国家大剧院刚开放使用,当然要名气更大的马泽尔出台了。这种心态只能令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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